對於自己身體的各種疑問讓趙婭無法再等待下去，於是在當天夜晚，她和梁斌就趁著夜色來到了研究所。

只可惜，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當趙婭真正進入研究所的時候，卻那裏已經報廢了——大概是病毒爆發前梁斌大鬧的那一場的原因。

這樣的非法研究——不管是不是國家支持的——是肯定不可能放在明面上的，如果驚動了警方被調查起來，無論怎麽樣都是說不過去的，所以在鬧出大動靜後只能轉移地點。

趙婭和梁斌在潛入了廢棄的研究所後，四處查看著遺留下的東西，隨即無可奈何地發現這裏被清理地相當徹底，幾乎沒有留下任何對他們有用的蛛絲馬跡。

——而且這一番故地重游顯然引起了梁斌不少糟糕的回憶……趙婭有些心驚膽戰地看著他陰沈的表情，大氣也不敢出一下，生怕自己引起了梁斌的註意力後被遷怒。

研究所除了一些大型的無法搬運的機械以外幾乎都是空蕩蕩的，趙婭轉了一大圈，沒有發現任何紙質的文件，至於那些機器不是報廢了無法啟動就是雖然還能工作卻看不出任何的用途——身為大學生的趙婭顯然沒有這樣強的科學素養——於是，等到兩人從研究所離開的時候，趙婭的手裏只是多了一只毛絨絨的泰迪熊玩具。

——至於趙婭為什麽會拿走這個，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女孩子生性都比較喜歡這樣可愛的毛絨玩具，也許是因為看著這只泰迪熊孤零零地躺在空空如也的屋子內有些詭異地孤單，總之，趙婭就這麽鬼使神差地將它順了出來。

回到分配的住所，心情不怎麽樣的梁斌立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將門關上，而趙婭則有些為難地盯著手裏的泰迪熊，不知道該拿這個東西怎麽辦——直到她發現原本縮在沙發上玩著拼圖的伍堯天擡起頭，正楞楞地看著她。

“……怎麽了？”趙婭走到他身邊，開口問道。

“……那個熊……”伍堯天沈默了一下，第一次回應了趙婭的話，讓她有些感覺受寵若驚。

“熊？”趙婭將手裏的泰迪熊遞了過去，看著伍堯天將其仔細觀察了半晌，“有什麽問題嗎？”

“這個熊是我的。”伍堯天小聲回答，咬了咬嘴唇，然後在趙婭愕然的目光中指了指泰迪熊的肚子，“我有在自己的東西上做記號的習慣，這個是我做的記號。”

趙婭湊過去，發現泰迪熊的肚子上有一小塊禿斑，然後用原子筆畫了個小記號。

“你的熊，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趙婭皺起眉，隨後卻又釋然地聳了聳肩膀。

——果然，她從一開始遇到伍堯天，發現他身上也有類似於她和梁斌的波動之後就知道他跟這一切也有著某種的關聯，看來，這個關聯就是研究所。

——人體試驗嗎？研究所的那些家夥研究了梁斌和他的兄弟，然後將研究的結果在伍堯天的身上試驗了出來，造出了他這樣一半人類一半怪物的混血的模樣？——這樣就說得通了吧？

——真是一群瘋狂的家夥……不過本應該在研究所的伍堯天為什麽又會出現在遠離BJ的那間小學呢？

趙婭甩了甩腦袋，轉身去敲了梁斌的門，將這件事情告訴了他——畢竟他和伍堯天之間更加熟悉，如果詢問的人是梁斌，伍堯天大概不會有所保留吧。

聽到趙婭的發現，梁斌的表情並沒有什麽意外，顯然是早就猜到了，這讓趙婭有些不爽。

“研究開始的時間最早起碼應該是我和我弟弟六歲的時候，也就是十三年前。伍堯天看起來也就是七八歲的年紀，大概是那幫家夥研究了我和我弟弟五六年，然後在伍堯天身上做了實驗——時間看起來很吻合。”梁斌淡淡地說道，掃了伍堯天一眼。

伍堯天將泰迪熊抱在懷裏，臉上仍舊是平靜的表情，似乎也沒有因為這一消息受到震動——或者說，他大概也早就知道了。

“總之，他也是受害者，雖然他的能力並沒有被開發出來，但是帶著說必定也是有點用處的，所以我才一直把他帶在身邊。”梁斌托著下巴，對著趙婭說完後轉向了伍堯天，漆黑的眼眸裏滿是尖銳的審視，“雖然我們從來都沒有說過彼此的事情，但是我想你心裏都是明白的。我們剛剛去了那家研究所，人去樓空，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但是我們還想要繼續往下查，你有什麽建議麽？比如……是否知道其他研究所的位置？”

在梁斌的註視下，伍堯天只是低頭擺弄著手中的泰迪熊，直到梁斌的眉頭逐漸皺了起來，顯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才猶猶豫豫地開口，“我媽媽……是研究所的研究員……”

聽到伍堯天的話，梁斌的眼睛瞇了瞇，輕輕冷哼了一聲，顯然對於所有的研究員都抱有無法抹消的仇視。

“媽媽的導師，似乎是研究所裏一個很重要的角色，媽媽很敬重他，所以自願捐獻出了卵子以供研究——然後，就有了我。”伍堯天的手指緊緊掐著泰迪熊柔軟的身體，但是語氣卻相當平靜，“我後來上網查過這一過程的資料，就是試管嬰兒的培育方法，只不過我被他們用來多做了一項實驗，才被移植到媽媽的子宮裏著床。具體是什麽實驗……我不知道，媽媽和她的同事們從來不會在我面前說。”

停頓了片刻，伍堯天抿了抿嘴唇，似乎這一段記憶對他來說也不怎麽美好，“我一直在研究所長大，被做著各種實驗，不過除了智商高記事早以外並沒有表現出其他特別的地方——然後，媽媽開始不忍心我繼續這樣生活下去，於是求了她的導師……反正後來我就被送到了媽媽的父母那裏，由他們收養我，當然，對於媽媽的研究和我的身份，他們是一點也不知道的。”擡起頭，看向梁斌，伍堯天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沒有任何欺瞞，“我雖然跟著媽媽出過研究所，但是除了那個地方以外，並不知道任何研究所的其他地點。”

“我明白了。”點了點頭，梁斌站起身，幹脆地結束了這個話題，“那個熊很臟，別抱著了，扔掉。”

“……我會把它洗幹凈的。”伍堯天輕輕彎起嘴角，露出兩個細致的酒窩，然後將懷裏的泰迪熊又抱得緊了緊。

“隨你。”梁斌撇了撇嘴，轉身往自己的屋子走去，趙婭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這樣的話，線索就完全斷了嗎？”

“你真的想要知道？”梁斌將趙婭拉進自己的屋子，關上門，隨後抱胸靠在墻上，對著她挑了挑眉。

“嗯，想知道。”趙婭點了點頭，回答地毫不猶豫。

“知道了也沒有任何用處吧，反正你已經從人類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就算明白了一切也變不回去的。”

“我知道……”趙婭低下頭，抓著自己的衣角，輕嘲地笑了一下，“但是無論如何都想要知道，做鬼……也要做個明白鬼吧？”

——反正她已經沒有了父親，也找不到母親，身體連同整個心態都變了，再也回不去從前了。既然是這樣，那就幹脆將一切都弄明白好了，這樣就算死掉，也不會太遺憾了吧……？反正對於未來，她也沒有什麽期盼……

“如果弄明白了一切，然後，我們又都沒有死掉的話，你有什麽打算？”沒有回答趙婭之前提出來的問題，梁斌反而話題一轉，拋出了另一個問題，弄得趙婭楞了一下。

“我沒想過……”

“那就現在想一想。”梁斌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強硬，不給趙婭任何的回絕餘地。

——如果弄明白了一切，然後，又沒有死掉的話，接下來要去做什麽？趙婭抿著嘴唇，側頭，仔細思考著。

趙婭並不是完全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雖然她大概算是個悲觀主義者，對於未來這種東西也根本沒有什麽希望，但是還是曾經想過的。

——首先，就是要從梁斌身邊逃開。雖然最近他對她的態度似乎好了很多，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趙婭仍舊對他完全不放心，總是要逃得遠遠地才能安心——至於曾經恨他恨到想要殺掉他的那種感覺，最近似乎也消散地差不多了，趙婭從來都是心軟的，知道自己下不了手，那就幹脆算了。

——然後呢？擺脫了梁斌之後呢？就這樣獨自一人四處流浪嗎？或者如果可以的話，就在BJ繼續普通人的生活？

趙婭在心裏搖了搖頭，對於這兩種情況，她都有些無法想象……

“算了，我就知道問你也是白問。”看到趙婭苦思良久卻沒有答案，梁斌有些洩氣地擺了擺手，放棄了讓趙婭做決定的念頭。

不用被強迫回答不知道答案的問題，趙婭剛剛松了口氣，就聽到了梁斌的下一句話，頓時一口氣卡在氣管裏，咳嗽了起來。

“既然沒什麽想做的，那你就一直跟著我好了。”

趙婭拍著自己的胸口，努力為自己順氣，偷偷地扭了扭頭。

——果然，她還是先想辦法擺脫梁斌，再好好去想自己要“單獨”去做什麽吧……

“至於關於研究所的線索麽，我也不是白在那裏混了這麽久的。雖然查起來有些麻煩，但是也並不是沒有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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